作者 | 彭妙艳
印象中这村子规模不是很大,历史也不是特别长,但是在揭阳,它的知名度却一直不低——提起钟厝洋这名,不管去没去过的人,都感到不陌生。
老家与钟厝洋相去甚远,听到钟厝洋的名字,是过去在乡下教书的时候,有位同事就是这村的,从此有了印象。后来调到城里工作,曾经偶然拾到一部手机,经过联系,发现机主也是钟厝洋人,于是跟这村又有另一层“关系”。
初次走进钟厝洋,则是在距今不太久远的某年某月。因了调研文化遗产情况,曾经两个人,在钟厝洋内穿街过巷。那树、那桥、那屋,留下了难忘的印象。
那树是指村中小溪旁,不知哪年,种了几株榕树,现在已出落成“林”或“园”的样子了。其中一株,不知因了某个缘故,横倒于小溪之上,那圆圆的树干,变成现在难得一见的独木桥。这桥也不太长,大约就是4米的模样,放在减少几岁的时期,我肯定会脱下鞋子,尝试着由之过溪的感觉,但过了这个时间段了,再去这样玩着,会招物议。就去树下,陪着几个老头聊天,借着了解这村的一些史事。其中有稍为博识的,讲到村人都钟姓,是由新亨下坝的钟惠竺来创的,具体时间他承认知的不具体。我告诉他应是康熙前后。因为下坝也即牛运潭,在新西河水库的下方,明确为明万历十五年(1587)所创。一段时间后后辈成长,到外地揾食,当有几十年的时间。而乾隆四十四年(1779)所编《揭阳县志·都图》里,于渔湖都表中有钟厝洋(错作钟厝梅)村,则说明前此它又有几十年的成长期。老人听我这样分析,大加赞同。说:同志你不是本村人,却能了解得这样深入,难得。我谦逊一番。心里在想,农村榕树下这种地方,确实适合讲古。难怪于过去《广东农民报》要辟个“榕树下“的专栏,专发表些谈古论今的短文。在新时代的农村建设中,这个阵地的充分利用,应该是比之建些没有乡土特色的农村公园还胜一筹。
那桥是指的村子北侧的吉贝浦桥。吉贝浦桥之名载诸揭阳旧志,但钟厝洋的人并不是这样叫他。经过并对照县志的记载,我以为这就是久已失联的吉贝浦桥。而且征求过对揭阳历史有所研究的同行,得到认可。根据调查,在市区,这种宋式官桥仅此一处,于是在当年,未经通报村里,我组织了测量勘查和申报材料的编写,顺利地获得市政府的公布,为揭阳增添第一个桥梁类文物保护单位。后来听说曲溪蟠龙桥作为同类古建,也被揭东县公布为文保单位。
钟厝洋作为一个农村,之所以有这座高等级的古桥,在于自宋代开辟潮州至揭阳的驿道后,这里曾是该驿道上渔湖铺的所在。作为铺前驿道,官府人员往来之地,它的地位很高很重要,所以“大桥”的建设就成为必然的配套。而吉贝(潮音“胶卜”)是马来语的音译,当时桥头种此,桥遂以之为名。时下有机构正热衷于驿道的利用与开发,吉贝浦桥及其附近渔湖铺、吉浦林的综合保护与包装,有着悄悄而来的契机。
那屋则指驿道边的将军第。清咸丰以后,在南方发生了大量的战事,大量潮汕人以“潮勇”的身份投入了这场旷日持久的保家卫国的战争,其中许多人因为战功而获得重用,得到官职,乃至将军第星罗棋布于城乡,成为亘古未有的文化景观。钟厝洋这座与本地大多数同类建筑相同的将军第,是其中的一座。本来它也有奇瑰之处,却因“相同”而被掩盖以至默默无闻。
这位以军功而留名于史乘的将军叫钟芝贵。累官同安营参将,升副将,曾获花翎顶戴,受赐缎袍料。但是具体事迹,则还有待发掘。但是一个村庄,历史上有过这个高级军官的出现,乡村已足沾光荣。过去在如何利用这人以提升乡里的人文高度方面的短板,还有待补齐。
近年钟厝洋的社会经济,已经从传统的农业、自然形态,转化到工业和市场上,随着日益富庶,文明建设也水涨船高。村里利用溪岸广种桃花,而且每于花开时举办桃花节,古道焕发时代的活力。
钟厝洋的风景,循着前行的脚步,时代的足音,日渐丰厚与亮丽。